噩梦改编沙雕小说(其一)
尽管曾经无数次在深夜被噩梦惊醒,但由于人脑的底层设计原因,这些噩梦总是会被快速清除,然后在几分钟内不留一点印象。这一经验在反复应验多次后,终于在这一次失灵了。可能是出于纪念,也可能是出于其他的什么想法,总之我人生中第一篇不伦不类的“短篇小说”就这样诞生了。 老舍先生曾经曰过,小说越短越难写:
长篇小说多写几句,少写几句,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短篇只有几千字,多写几句和少写几句就大有关系,叫人一眼就会看出:这里太多,哪里不够!写短篇必须作到字斟句酌,一点不能含糊。
然而对于我来说,似乎就连相对较容易的长篇小说都还很困难。尽管从小到大,看过的小说——无论是中外名著,还是网络小说——已经确实不在少数,但当你真的实践起来,就会很容易发现完全不是想的那回事。也许,我在写作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也有可能半路就放弃了)。
Chapter1
似乎听到了街道上那种杂乱的声音。
努力地睁开眼睛,就像相机重新聚焦那样,眼前模糊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似乎正在用半空中的视角,俯视着一条不知在哪里的繁华的商业街。宽阔的街道上并没有几辆车在行驶,但街道上的行人却是摩肩接踵。正午明媚的阳光稍微有些刺眼,远处的交通信号灯突然由红转绿也并没能引起“我”的注意。然而紧接着,黑压压的人头就立刻迫不及待地从路肩挤到了斑马线上。然后,就好像视角突然被拉近一般,一对中年男女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正手挽着手走向街对面的商场……
突然,一辆失控的红色小轿车用漂移过弯的速度从街上横向急冲而来,引得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黑色的人流瞬间断裂,并且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凹坑。然而为时已晚,伴随着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噪声,眼前避让不及的两人被轿车半开的车门撞得飞了出去。
视角中出现了几滴殷红的液体,然后开始逐渐往下流淌,最终将整个视野染得模糊一片。
是血,到处都在流血。漆黑的柏油路早已染上了一片和汽车一样的血色,而远处那对中年男女正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Chapter2
杂乱的声音渐渐从耳边消失了。
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眼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红色的血迹,取而代之的则是白茫茫一片的房顶。
大概是又做噩梦了吧,我想。
可仔细想想又很奇怪。我现在一个人住在乡下上学,别说车祸了,一年到头就连汽车都难得能见到几次。然而,梦中的车祸场景却又那么真实,真实得就好像我刚刚就在现场目睹了这一切一样。以及,那一对中年男女的脸似乎有些熟悉……
我突然大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我意识到,梦中出现的那对中年男女,不正是我那不负责任的、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爹妈么。至于梦里面作为背景出现的那个街道,不正是上次我去“探亲”时远远看到的景象么。
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或者说,只剩下那一种可能了。
Chapter3
我叫XX,目前正在大城市附近的一个“学校村”里读高中。然而和寻常人不同的是,我从小就得了一种能够随时随地睡着的怪病。这个病不仅频率不太固定,就连每次睡着的时间也并不固定,短的时候可能只持续几秒,就像发了个呆一样;而最长的一次我则连续睡了几个星期。
为了治病,我从小往返于各大医院的医院脑科、精神科甚至肿瘤科之间,光是MRI就做了不知多少次,但最终也没诊断出个所以然来。在多方求医无果之后,最终父母选择对我采取了这样一种不闻不问的态度。或者说,把我扔到了这样一所学校中自生自灭。
我当然对这样的父母没有什么好感。但说实话,我倒也完全能理解他们的做法。而且,每个月从卡上收到一笔虽然不多但足够我过活的生活费的时候,其实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感激的。至少,我现在还能正常地住在房子里,好像其他正常学生一样生活,而不是在某个桥洞底下苟且偷生。
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也差不多足够了。
Chapter4
只不过,还有一个秘密,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了。
那就是,每次莫名其妙睡着之后,我都能从上帝视角观测到平行世界中将要发生的事。之所以说是“观测”而不是“做白日梦”,是因为我就连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也能完美地复制出来,就像今天早上那样。
这么说或许有些抽象,但自从我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一个游戏之后,我便立刻认定自己拥有和游戏中的“第二魔法使”类似的能力。只不过,那一位可以自由地在观测到的平行世界中穿梭;而我,似乎只能单纯地观测这些场景,却不能主动去改变什么。最重要的是,只要是被我观测到的事情,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一定不会发生。
听到这里,你可能觉得这只是单纯的中二病发作,说实话过去我自己也这么认为。但在无数次的实践中,这条定律还从未失手过一次,让我也只能逐渐接受了这样离谱的事实。如果说地震、台风、车祸和同学平地摔直接把自己直接摔进ICU之类的事都只是我臆想出的、本就不太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的话,那么明显并不在此类的其他各种生活中的小事可实在没办法用这个理由反驳。
我至今还记得这个能力第一次发动,也就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莫名其妙睡着的时候。由于身材矮小,丑头怪脸,再加上身体瘦弱,我从小就是被周围所有人欺凌的对象。那天是学校班长选举前一天的下午,当选的大热门也正是欺负我最起劲的所谓“孩子王”。我至今都记得梦境中他当选后脸上的狞笑,以及身后大批小弟朝我投来的不善的目光。
然而离谱的事发生了。选举当天的早上,他在上学的路上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广告牌砸中了头部,当场住进了医院。最终班长改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生担任,我也得以过上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时光。
但我也并没能高兴太久,因为那一天对我来说同样是噩梦的开始。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我那随时随地睡着的怪病随之出现了。
Chapter5
为了再次证明这一结论,我试着给好久没有联系过的父母拨通了电话。果不其然,父母好不容易空出一天时间打算去逛商场,结果刚刚才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公司。
无数次的经验都表明,存在着这样一股超自然的力量,它阻止了我观测到的一切事件发生。又或者说,这股力量把我观测到的平行世界所处的枝干,从世界的可能性之树中强行剥离了出去。然后,剩下的可能性尽管看起来可能有些离谱,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就只好变成了唯一的发展方向。
我也曾经把这些事对医生说过,但除了被诊断出个莫名其妙的“精神分裂症”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之后就是被强迫吃了很多让人精神错乱的药,当然病也并没有因此治好。最终,我也只好把这件事一直憋在心里。
Chapter6
和往常一样,简单的洗漱,出门,前往学校。
学校并不是一个我喜欢的地方。由于我时不时就会在课堂上睡着,成绩也因此忽高忽低。最初还有些老师主动来关心我的情况,但时间长了慢慢也就选择无视我的存在。在同学们之中我也一直是一个边缘人物,一个不合群的异类,以及一个被嘲笑的对象。当然这种情况我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因此也只好尽可能少地与别人进行交流。
但我心中还是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梦想。
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以此向周围的人证明我是个正常人,并且借此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尽管我现在的成绩显然离这个目标还有些过于遥远。
Chapter7
今天的数学课有些无聊。
尽管尽最大努力强迫自己去听课,但在老师“奇数次导数为0,偶数次导数为0”的神奇咒语中,我逐渐失去了对自己意识的控制权。昏睡前的最后一刻,我意识到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梦境中,我仿佛看到我终于进入了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大学校园。然而大学学校也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美好,那样能够丢掉过去的所有包袱重新出发。一次又一次的昏睡过后,和过去一样的嘲笑、指责和无端的谩骂再次纷至沓来。半梦半醒间我意识到,所谓“以后上大学要如何如何”,无非是我自己制造出的、用于麻痹自己的又一个美好的幻想罢了。如今这个泡影般的幻想在我的眼前化作飞灰,无疑让我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最后一点期望。
等到我彻底醒来时,早已经下课多时。伴随着同学们的嘲笑声,我发现我的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Chapter8
这可恶的老天,难道就连这样一点美好的幻想也不能给我留下,必须要提前好久就掐灭掉,然后让我在提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继续遭受折磨吗?
我浑浑噩噩地在街上游荡着,准备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告别这个该死的世界。然而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清脆的说话声。
“你就不能稍微对自己有一点点自信吗?”
环顾四周,我发现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远处夕阳的余晖下,那些神色匆匆的行人也根本没有朝这边多看哪怕一眼。
“你是谁?”我张口问道。
话音刚落,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刚才在我耳边响起的,正是我自己的声音。由于太少主动开口说话,我甚至对自己的声音感到有些陌生。
“我是谁?我当然就是我自己啊。”那人用同样的声音回答道,“不过,我也是你。”
“十几年前,当你第一次把我召唤出来的时候,其实我是相当不情愿来处理这些烂摊子的。不过这十几年来,我一直任劳任怨地给你解决各种麻烦,倒也慢慢产生了感情。你不会现在突然就不认账了吧。”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所谓“观测世界”,不过是我害怕某些场合而选择逃避的手段。而那个所谓的阻止“观测”发生的超自然力量,其实也正来源于我自己。我在脑海中想象出了各种不愿意面对的场景,然后在绝望中向世界发出了如此的祈愿,而世界也用这种方式对我做出了回答。与此相对,我必须支付自己的一部分时间作为“观测”的载体和代价。
Chapter9
“不过,今天下午的事我可概不负责。那只是你一个普通的梦而已。” 耳边的声音继续自顾自地响起,“但照这样下去,就算你能考上大学,也不过是继续现在这样的生活罢了。我说,你难道就不能稍微自信一点,然后试着自己去解决问题吗?”
“自信?”我喃喃自语道。
“可我还是不觉得自己有哪怕一点可以自信的理由啊……你看,我从小就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得病之后更是成了周围人的累赘,就连父母都把我抛弃在这里自己去生活了。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
“哎,真没办法,接下来就让我亲自给你演示一下好了。”耳边突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然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擅自动了起来。
Chapter10
从那以后,我再一次进入了长久的观测当中。只不过,这一次观测的对象并不是过去臆想的地震、海啸、龙卷风,而是观察真实世界中的另一个自己。
一开始,我还不得不忍受尴尬去强行观察自己面对困难的过程。但很快,我就惊奇地发现其实有很多事情都并没有曾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也并没有任何必要去逃避。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很多时候我缺少的只不过是一个把船开到桥头的勇气罢了。
在这段时间中,我逐渐在观察中学会了如何与别人进行交流。对我来说,这门课已经迟到了太久太久,但即便如此我仍感到受益匪浅。而作为和老师、同学恢复正常交流的必然结果,我的学习成绩也逐渐步入正轨。
当我终于看着自己踏入考场的那一刻,我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我留给另一个我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借助另一个自己的双眼看着考卷上那些有些熟悉却不会做的试题,我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在努力过后,人生仍然充满了各种遗憾。
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我突然发现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知道,虽然像看直播一样看着别人操纵自己的人生也很有趣,但接下来的游戏必须由我自己来亲手控制了。与此同时,还有耳边轻轻响起的一句话:“我大概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希望你能自己一个人坚强地走下去,后会无期。”
尾声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出现过随时随地睡着的情况。当然,所谓“观测世界”的能力也随之一同消失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明白,所谓恐惧,并不能成为阻挡人前进的理由。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已下定决心要直面各种突如其来的困难,而新的生活也正在不远处等待着我。至于曾经那些“观测世界”的超能力,就让它永远地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吧。
后记
以上的故事是我根据晚上做的一个离谱的梦,加入适当改编(使其逻辑自洽)之后写出来的。我自己都从来没想过原来在梦中人的想象力会变得这么丰富。不过,虽然现实中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仅仅作为一个鸡汤小故事看的话,不也挺好的嘛。
以上。